冰箱洗衣机产品节能补贴：几多欢喜几多愁

  “在今年5月16日启动新一轮节能产品惠民工程消息发布之前，我们就听到了风声，特意派出好几个人驻扎北京，重视政策走向。”6月14日，在和《电器》记者说这番话的时候，就职于某外资冰洗有名的公司的张强(化名)面前的电脑显示的就是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的网页。他几乎每隔两分钟就刷新一下页面，“我们现在就等目录发布了!”

  冰箱、洗衣机纳入新一轮节能产品惠民工程(以下简称节能补贴)补贴范畴的消息一出，行业立刻变得异常热闹。

  然而，几家欢喜几家愁。“我们被彻底涮了一回。”对《电器》记者说这话的是某外资洗衣机企业销售部门的李小姐。今年5月，企业安排她负责节能补贴相关工作。当她听到某部门领导在公开会议上表示，只有符合节能认证的洗衣机才能申请节能补贴，便督促企业抓紧办理有关产品的节能认证。“由于是加急检测，每个型号产品的检测费高达2万元。”本想已经万无一失，没想到出台后的细则让她大吃一惊，“我们在中国市场的销量不多，只打算申报两个型号，根本不可能达到年销售10万台的要求，看来我是白忙活了一场。”

  《电器》记者正常采访中注意到，不论是否有产品列入节能惠民推广目录，几乎所有冰箱、洗衣机企业都因此调整市场策略。不过，不同企业对政策实施的看法各有不同，有期待，也有担忧。

  5月16日，国务院办公会议决定启动新一轮节能惠民补贴工程，且冰箱和洗衣机被纳入其中，立即引起冰箱、洗衣机行业高度关注。在企业的焦急期盼下，在各种小道消息满天飞的困惑中，6月8日，国家发展与改革委员会终于正式对外发布《关于印发节能产品惠民工程高效率节约能源电动洗衣机推广细则的通知》和《关于印发节能产品惠民工程高效率节约能源家用电冰箱推广细则的通知》。

  根据细则，洗衣机推广产品为能效等级2级及以上，额定洗涤容量在13 kg及以下和1kg以上的家用电动洗衣机，不包括搅拌式洗衣机和没有脱水功能的单桶洗衣机。其中，波轮式全自动洗衣机中额定容量不大于3.5kg的产品，能效等级须在2级及以上，额定容量大于3.5kg的产品，能效等级须为1级。波轮式双桶洗衣机能效等级须为2级及以上，滚筒式洗衣机洗净比不小于1.03，用水量不大于10 L/cycle/kg，耗电量不大于0.17 kWh/cycle/kg。冰箱推广产品为能效1级的电机驱动压缩式家用电冰箱，不包括冷藏箱和嵌入式、透明门展示用或其他用途的电冰箱。其中，冷冻箱、冷藏/冷冻箱(BD、BC/BD)能效指数要不超过50%。冷藏冷冻箱、无霜冷藏冷冻箱(BCD、BCDW)中总有效容积不大于300 L的，能效指数不超过32%，总有效容积大于300 L的，能效指数不超过40%。

  《电器》记者发现，滚筒洗衣机和冰箱的补贴限值都高于能效1级水平。GB12021.4-2004《电动洗衣机能耗限定值及能源效率等级》中的滚筒洗衣机能效1级限定值为，洗净比不小于1.03，用水量不大于12 L/cycle/kg，耗电量不大于0.19kWh/cycle/kg。GB12021.2-2004《家用电冰箱能耗限定值及能源效率等级》中规定，冷藏冷冻箱(冰箱)能效限定值仅为能效指数不超过40%。

  海尔冰箱有关负责人认为，冷藏冷冻箱(冰箱)补贴应该将38%的能效指数作为“入门标准”，现在政策实施细则规定的指标只能使政策惠及10%左右的产品。

  据了解，将推广产品限制指标定在这一水平，是有关部门通过调研，最大限度地考虑和衡量了补贴款额度及行业目前产品能效现状的结果。

  奥维咨询(AVC)在分析265亿元总额度及各种类型的产品能效水平后估算，冰箱和冷柜将获得约60亿元政策补贴，其中冰箱约占85%。洗衣机获得的政策补贴数额也基本相当。

  目前，市场上冰箱整体能效水平已达到相当高的程度。据博西华电器江苏有限公司制冷研发部部长朱卫忠介绍，到2011年底，中国冰箱市场上70%的型号能效等级达到1级，其中两门冰箱接近70%，三门冰箱为70.3%，多门冰箱约10%，对开门冰箱为60%左右。“实施节能补贴政策之后，这个数据可能会出现很大改变。”

  对于洗衣机行业整体能效水平，中国家用电器研究院清洁技术研究所所长鲁建国对记者介绍，目前市场上滚筒洗衣机能效1级产品已占绝大多数。“我们通过检验测试得知，这一比例为70%~80%，波轮全自动洗衣机能效1级产品比例为10%~15%，双桶洗衣机能效水平则大多分布在在2级和3级。“洗衣机提高能效的难点主要在提高洗净比上，大容量洗衣机达到政策规定的洗净比要求有一定难度。”

  正是根据目前冰洗产品能效水平的真实的情况，补贴政策对不一样产品划分出相应的补贴等级。《电器》记者发现，符合节能补贴标准的冰箱和冷柜，补贴金额为70~400元/台，其中冰箱260~400元/台。洗衣机补贴金额则为70~260元/台。

  “滚筒洗衣机和波轮全自动洗衣机补贴金额仅相差60元，企业不会单纯为这一政策加大滚筒洗衣机的生产比例。因此，这一政策基本不会促进波轮洗衣机向滚筒洗衣机转化的产品结构升级。”某外资企业有关负责人分析认为。

  该负责人仔细分析补贴细则之后发现：“240L以下的冰箱每台可获得补贴260元，也就是说，即使是120L的冰箱也能获得260元的补贴。这相当于每台120L冰箱零售价的20%，而仅相当于240L冰箱零售价的10%~12%。因此，容积越小的产品获得的补贴力度越大。”也有企业负责这个的人说，细则未区分冰箱压缩机的性质，没有将变频压缩机提高冰箱节能水平的作用突显出来。

  有些企业还希望节能补贴政策能对风冷冰箱单独补贴。海尔有关负责人指出，从市场趋势上来看，美国和日本等家电业发达国家，都已完成直冷向风冷的转换，而且从国内的产业体系上来看，风冷冰箱占比还很小，还有很多技术问题需突破，政策应该向这方面产品倾斜，支持企业技术升级。

  此外，细则中“年推广高效节能产品数量不少于10万台”的限制条件在行业中引起不小的反响。这个条件对大企业来说或许不是难事，却成了很多中小企业的“符咒”，将它们挡在政策门外。

  根据补贴细则规定，“财政部根据推广企业月度推广情况与工业与信息化部出具的审核意见，预拨补贴资金。年度终了后30日内，推广企业提出年度补贴资金清算报告，通过审核后财政部才会进行补贴资金清算”。业内人士指出，尽管目前一些中小企业努力凭借几个型号进入推广目录，但由于补贴资金要由企业先行垫付，这就从另一方面代表着，这一些企业如果完成不了10万台的销售任务，就非常有可能没办法得到补贴款。

  为避免中小企业盲目申请，中国家用电器协会曾发布文件提醒企业注意，此次节能补贴有最低推广规模要求，这个规模对于大规模的公司来说没什么问题，但是对于中小企业有很多压力。若是最终推广规模未达到要求，就不能得到财政补贴，企业垫付的补贴资金将由自身承担，企业不仅得不到补贴，还要自掏“腰包”。此外，政策采取的是“厂商先降价，国家后补贴”的方式，财政部门审核过程比较漫长，往往需要几个月以上。这对资金链紧绷的家电企业来说，无疑是一个较大压力。特别中小企业销售推进慢，一般要等到政策结束前才能拿到部分补贴款，压力更大。

  对此问题，某中小企业负责人坦白地对《电器》记者表示，参与这次政策需要“赌一把”。“我们只申报了几个型号，如果能拿到补贴最好，如果达不到销量要求，就当作自己掏钱来宣传产品了。加入节能补贴活动也仅仅是为了获得节能产品的名头。”

  另一位中小企业负责人也对记者透露：“在参加有关部门召开的政策实施培训会时，当听说每月要完成1万台节能产品销售量，否则将没有办法获得补贴时，当场就有产品进入推广目录的中小企业表示要退出，自动放弃补贴申请。”

  从有关部门宣布启动新一轮节能民工程到推广产品目录发布，仅短短一个月时间，这为企业经营带来一系列问题。

  “从政策出台到实施，时间过于仓促。到现在为止，实施细节究竟怎样操作，我们还没弄清楚。已经发布的实施细则中并没有具体操作的条款，有关部门对操作细节的解读也仅仅是口头上的，有些内容让我们感到一头雾水。”某国内冰洗主要企业有关负责人告诉《电器》记者，由于政策来得过于突然，企业一定面临没有进入目录产品的库存清理问题。“由于今年第一季度市场环境不景气，市场上还有很多低能效产品库存有待清理。如果政策提前半年规划，公司能够加以准备。”

  由于政策实施时间表较急，一些有关部门也明显准备不足，这着实让企业为此“吃了不少苦头”。记者发现，6月1日，节能惠民工程网站上突然挂出此次节能补贴政策实施细则，细则上写明“推广产品须通过国家认可的第三方机构能效检测和节能产品认证”，而6月8日，国家发改委网站上正式出台的细则中，这句话中“和”字改成了“或”字。

  这对冰洗企业来说，简直就是个黑色幽默。仅仅一字之差，让很多企业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因为目前市场上大多数冰洗产品没有做节能认证。“产品达到能效2级就可获得节能认证，这与此次节能补贴的要求相矛盾。尽管如此，为了保险起见，我们仍旧是赶紧去做了节能认证。据我了解，许多洗衣机企业都做了，有的企业甚至为此花费近1000万元。”某企业负责人私下对《电器》记者说，“我们白白浪费了一大笔资金，只能哑巴吃黄连。”

  此外，申报资料要求两天之内准备齐全，这让几乎所有的企业手足无措。更有甚者，有关部门之间的协调也有一定的问题。细则中要求，申请企业的申请报告材料须经省级节能主管部门、财政部门、工业与信息化部门审核后，报国家发展改革委、财政部、工业和信息化部。然而，某国内主流冰箱企业负责人对《电器》记者反映：“我们找省级节能主管部门盖章时，他们居然对此事一无所知，说根本没收到有关文件。”

  对于政策出台是否仓促，格兰仕新闻发言人陆骥烈有不一样看法：“政策已经酝酿了很久，并不是仓促出台。对于政策推出的时机，行业有行业的解读，国家有国家的解读。政策推出得果断，企业才会更紧密地跟随它，如果等到企业都准备好，那政策也就失去存在的意义。”

  某业内资深人士和记者说：“现在冰洗产品能效虚标的情况相对来说比较普遍，尤其在三四级市场，不仅虚标，而且乱标。虽然现在国家抽查力度在加大，可以抽检到90%的企业，但是一个企业也只抽检一个型号，还是存在能效作假的行为。”

  对此，中国家用电器协会提醒企业，由于以前空调节能惠民工程执行中存在部分企业骗补和能效虚标现象，因此本次有关部门很看重监管。若企业有违反相关规定的行为，轻则会被扣减补贴资金，重则将被取消补贴资格。

  据《电器》记者了解，在以往的抽检中，通常会允许产品能效水平有15%的偏差。不过，此轮节能补贴政策的后期抽查监督将更加严格，产品能效水平实测值不能低于申报值，没有向下浮动的空间。

  不仅时间仓促，首次参加节能惠民工程的冰洗企业在实际操作的流程中也遇不少新问题，让他们感到很棘手。

  中国家用电器协会有关负责这个的人说，此次节能补贴政策给家电公司能够带来新的机会，同时也是一个考验。节能补贴政策实施主体是家电制造企业，在操作方式上与 “家电下乡”和“家电以旧换新”不一样，需要家电制造企业承担更重要的责任。

  “我们正在为终端操作要求而烦恼。毕竟生产企业没办法完全掌控销售环节，尤其是三四级市场。中间环节一旦出错，企业垫付的补贴款就没办法回收，企业承担的风险很大。”某品牌企业有关负责人说。

  另一个企业有关负责人对《电器》记者提出了税差问题：“比如消费者购买售价2000元的产品，企业开据的发票面额也是2000元，但是实际消费者仅支付了1600元，这中间就存17%的税差。单台产品平均有几十元钱的费用，现在有关部门的意见是这笔费用由企业承担。”此外，他还担心，经销商操作是否完全合乎规定，生产企业很难甄别。“举个最简单例子，发票的真伪我们就鉴别不了。如果有不合格的票据，我们不仅损失差价，还会可能面临处罚。因此，企业得打起120分精神，承受很大的负担不说，还要花费很多精力。”

  大企业尚且如此，中小企业面临的困难越来越明显。某中小企业负责人对记者直言，此次节能补贴政策要求企业将销售网络在国家相关部门备案，这也是导致不少中小企业没有参加的原因之一。

  “有的经销商对这个政策不感兴趣，我们还需要做他们的工作。”另一位中小企业人士更是对《电器》记者大倒苦水，“如果销售商不愿意配合，那么就很难达到10万台的销售任务。”

  中国家用电器协会有关负责这个的人说，今年第一季度中国经济稳步的增长明显放缓。此轮节能家电补贴意在拉动低迷的家电消费市场，保持经济稳步的增长，并推动节能环保产品的发展，促进产业体系调整升级。

  西门子有关负责人看好这一政策的实施前景，他认为，此轮节能补贴政策对拉动家电市场消费，尤其是对高效率节约能源家电的销售将很有积极的促进作用。

  据奥维咨询(AVC)估算，在推广期一年内，国内终端销售的节能冰箱将达1685万台，关联销售额在740亿元左右。此外，从奥维咨询零售监测数据来看，目前符合节能标准的冰箱销量约占整体市场的20.8%，预计在政策影响下至推广期结束，这一比例将达到56.2%，整个推广期内节能产品比重约为40.6%。

  陆骥烈认为：“此次节能补贴活动对未来产业高质量发展方向将发挥引导作用，它更大的效应在于引领行业转变发展方式与经济转型。同时，这个政策出台的时机非常恰当。在当前市场形势不利时，它对行业信心具有提振作用。”

  也有一些业内人士对本次节能补贴政策的刺激效果持谨慎乐观态度，认为如果全球经济情况持续低迷，国内经济下行趋势不改，则政策的刺激作用有限。

  某国内主流冰洗企业负责人坦言，很难说目前这一政策究竟能带来多大的市场增量，因为经过几轮政策的刺激以后，市场已呈现出边际效应。“政策出台时，正好赶上冰箱的销售旺季，打乱了企业原定的生产计划和销售计划。很多经销商都在观望不肯进货，导致工厂发货一度停滞。”

  “高效产品获得补贴，能效相比来说较低的产品只能降价销售。”此外，某企业有关负责人告诉《电器》记者，“尤其是今年第一季度市场销售不景气，各企业都有产品库存，其中不少是低能效产品，肯定要求我们集中一部分精力去处理。”国美电器有关负责人对记者透露，7月开始，国美电器将联合厂家展开大规模的冰洗产品促销活动。

  不过，普遍观点认为，此次节能补贴政策会在冰箱、洗衣机行业中将形成强者愈强、弱者愈弱的马太效应。业内人士提出，区别于以往的“家电下乡”和“以旧换新”，本轮政策不再是所有家电企业的“盛宴”，那些具有高能效产品规模生产能力的大企业将成为本轮政策最大受益者。

  《电器》记者发现，中标“家电下乡”的冰箱、洗衣机公司数均超百家，而此次进入首批节能惠民工程产品推广目标的冰箱、洗衣机公司数分别为47和29家。一些没有进入补贴范围的中小企业对记者表示，目前正在加紧准备材料，打算进行第二轮申报。

  浙江、江苏等地的中小家电企业向记者抱怨，这一政策对中小企业不公平，最终补贴会流向有突出贡献的公司手中。“本来今年中小企业的日子就不好过，现在节能补贴政策导向又对大企业有利，必然会加速冰洗行业洗牌。”某中小企业有关负责人对《电器》记者说，他们已连续召开几天会议，商讨对策。

  品牌企业则期待以此加速行业洗牌。某大企业负责人对记者表示，这几年冰洗行业洗牌从未停止，品牌集中度一直在提升，这是市场之间的竞争的自然结果。“节能补贴政策将加速行业向转型升级方向的洗牌，我认为这是政策良性的作用。”

  通过观察首批节能补贴产品推广目录，《电器》记者看出，从型号、数量上看，外资品牌明显不占优势，多数企业型号较少，有的企业仅有几个型号，甚至有的外资品牌企业没有上榜。对此，某外资品牌的回复是：“我们得到消息较晚，并且是实实在在按照现有型号申报的。”

  在此次节能补贴政策中绝对获益的恐怕还有产业链上游的大企业。加西贝拉压缩机有限公司总工程师张昌群对媒体表示，这一政策将直接促进高效压缩机的销售，优化产品结构。黄石东贝总经理方泽民预测，节能补贴政策实施以后，黄石东贝COP值1.8以上的高效冰箱压缩机销售占比将从30%上升到50%。

  美的制冷家电集团冰箱事业部总裁王建国也和记者说，不仅冰箱压缩机，这个政策对电容、无功耗启动器生产企业也是重大利好消息。鲁建国也认为，节能补贴政策将促进变频电机的销售。“原先很多企业在犹豫，做变频产品可能会使成本增长太多，现在正好可以借机推广这类产品。”